我家的后院是一个枣园,一亩大小,有几十棵大小不等,粗细不均的枣树。春夏时节,园子里绿意盎然,枣花飘香,沁人心脾。秋天,万千颗枣子高高地挂在小椭圆形的枣叶间,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,玛瑙般晶莹透亮。冬天,枣树枝如铁,干如铜,硬骨铮铮。
我们家的枣儿个儿大,在发红到全红的时候,最甜最脆,拿出去卖,都是好价钱。一天,母亲一大早就起来,在园子里忙着摘枣儿。她小心翼翼地摘了满满两筐,拿一根扁担,挑着枣儿到火车站去卖。那天我跟着母亲,一路上,母亲不停地换着肩膀挑,实在走不动了才放下担子歇歇脚。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地方放下担子,母亲就高声叫卖……不知不觉,一筐枣儿卖完了。中午,母亲怕我饿着,就用卖枣的钱给我买了一个饼子。那饼子黄澄澄,油涔涔,吃在嘴里又酥又香,至今难忘。
等到枣儿全身变红的时候,母亲一定会拿个盆儿来到枣树下,把枣枝钩下来,然后挑个儿大且硬铮铮的枣子,一颗一颗地摘下来,洗净,凉干,再用酒拌,之后装坛,密封坛口。一周以后,母亲打开坛口,一股酒香扑鼻而来。这时候,我们几个孩子便迫不及待地围在母亲身边,伸出小手,等着母亲发酒枣。我把一个枣儿放在嘴里,咬一口,“喷”的一声,真是醉人心田。
园子里最忙的时候也就是打枣的季节。现代诗人李瑛在《枣林村集》诗中说:“七月红圈,八月落竿,看门前场院,红枣落个满。”每逢这时候,我们家最是热闹。母亲叫一些能上树的本家年轻人来帮忙打枣,还会把亲戚叫来帮着捡枣。后生们三脚两脚就窜上枣树,抡起枣竿照着枣子密集的地方噼里啪啦打去,接着无数的枣子和着枣叶纷纷下落,似一场暴雨哗哗地袭击地面。等枣儿打得差不多了,女人孩子们便拿者篮子等盛具来捡枣儿。地面上红绿相间,厚厚的一层,仿佛一张大地毯。枣儿捡完了,母亲会给来的人每人拿一大袋子红枣。亲戚本家背着红枣高高兴兴地走了,母亲看着堆成小山似的枣儿更是高兴得像个孩子。
刚从树上打下来的枣子是不能直接贮藏的,需要晾晒。随着枣儿的下落,母亲便不停地忙碌着。前院、后院,房檐上、窗台上、房顶上全是红红的枣儿,到处喜气洋洋。这时最需要明媚的阳光,翻晒一定要及时;否则,枣儿会烂掉。一场大雨来临,全家手忙脚乱:房上的枣儿要弄下来放在屋子里,房檐上的枣儿要拿塑料布罩住。母亲一边忙碌,一边指挥,还不忘叮嘱我们上下房要小心。
我家的枣核小皮薄,肉厚而甜,果肉青黄,能拉出缕缕晶莹的细丝。小时侯,放学归来,我们就抓一把红枣来吃。冬天夜长,饿了,母亲就会端来一小盆红枣给我们充饥。红枣除直接进食外,母亲还给我们加工成枣泥、枣茶、枣汁、枣罐头、枣窝窝等。我们的生活一刻也离不开枣儿,尤其是在那个衣不丰,食不足的动乱年代。
我爱我家的枣园,我爱枣园的甜枣儿。
原平一中 张锦丽